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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对唐卡保存观念的演进

保存失当现象不仅发生在西藏、尼泊尔、不丹与印度拉达克等环喜马拉雅山区的藏传佛寺、信徒家中佛堂与佛教博物馆;一九七0年以前流散到西方的唐卡也有同样情形。

﹝一﹞尝试与错误:以展出为前提

一九七0年代西方的典藏环境与方式,并不比环喜马拉雅山区藏传佛寺要好。可以想见除了前述类似科兹洛夫、杜齐等直接得自原寺以外,绝大多数唐卡皆历经了辗转流离的命运,离开藏传佛寺时已经残破不堪,装衬织锦及遮幔许多已经遗失。早期西方博物馆文物保存人员处理这些唐卡的手段,如云菲尔所言:「在我二十一年的研究期间,曾经看到﹝西方﹞许多保存西藏唐卡的人为错误。」
雪非尔所谓的「人为错误」,主要指早期修复专家对于唐卡的特性、宗教图像意义以及绘制技法所知有限,一切保存手段仅以「展出」为前提,忽视了西藏本土传统。最常见的,如以西方油画式的「压裱装框法」来强固残旧的唐卡:直接以胶脂将画面黏在一块面积等大的硬木板上。此法固可以撑平画面,不便折裂旧痕扩大,但它却是「不可逆」的。

可逆性」是指无论使用任何方式、任何材料,譬如整修颜料裂痕、稳固颜料不使剥落的补强物与黏着剂,或装衬的形式、或补笔的颜料,前提必须是:当未来更为先进适合的材料问世时,可将原材料完全卸除,改用新法。而压裱装框方式的唐卡,画面一经黏贴,就再也无法毫无损伤的卸下。其次,如果装衬织锦残旧,则干脆予以拆除,甚至于不予保留,日久便再地无法觅回。今日文物保存界对于「无酸」的共识,在早期尚未普及,许多含酸板日久遂伤及画面。总言之,此一西法,完全有违于「画心与装衬一体」、「画心背面亦为唐卡一部分」、「手缝工艺」、「柔软能卷收」等唐卡原有的西藏传统装衬观念与技巧。

另一种西方油画「打蜡熨烫」强固法,在早期也常用于唐卡的修复:直接在脆折画布的背面,黏上一层厚布,在画面涂上一层蜡质,然后以熨热烫,使新旧画布黏合一体。此法使用不当,同样会导致画面变硬发亮,有违于唐卡原来的艺术效果和影响唐卡的价值。

中国与日本绘画早于唐卡之前,在欧美已广受认知与重视。因此在早期,日本屏风画或中国绢纸画的「糨糊裱褙法」─在画心背面以糨糊托上一层薄纸,也被移用于唐卡;知名收藏家喜瑞玛内克的唐卡,就是已故波斯顿美术馆文物保存专家井口安弘以传统日本屏风裱褙方式来重新装衬。此法同样遮蔽了画心背面,也违于唐卡「手缝工艺」的特质。

其它种种方式,或者考虑方便裱框,虽然留住唐卡原有的装衬织锦,但拆除掉上下方的天地杆;或者拆除覆盖在唐卡表面的遮幔;或者以油画颜料在画面物象不明处重新补笔。波斯顿美术馆、纽瓦克博物馆及洛杉矶郡立美术馆等美国率先修复唐卡的博物馆,皆曾经历雪菲尔所谓的错误尝试。这些典藏过程中采取的保护手段,已经属于修复范畴,有些效果适得其反。

﹝二﹞建立原则;兼顾西藏传统与现代科技

一九七0年前后,是西方「唐卡保存」学科发展的关键年代。杭廷顿先后在《文物保存研究》期刊发表三篇论文:﹝西藏绘画技法﹞、﹝西藏唐卡保存﹞、﹝西藏绘昼装衬的图像与结构﹞。同时梅贺拉将荷兰中央艺术科学研究实验室的成果,写成﹝唐卡的技法与保存﹞一文,亦发表于《文物保存研究》。当波斯顿美术馆犹以日本方式处理唐卡的同时,梅贺拉率先运用化学药品,可谓西方「科技修复」唐卡的先驱。杭廷顿虽非修复专家,但由学术观点论保存原则,指出唐卡表面累积的尘垢、油烟、污点、水渍等,是造成古唐卡画面「白粉变得非常暗,导致物象的色彩与明暗程度失去其原来可能有的亮度,使画面物象有时难以辨识」的主因,其所提出「如何使褪色或变色的地方明亮起来」,正是日后保存唐卡的首要课题「清洁」工程;而他继承杜齐、高罗佩等学者「装衬是构成唐卡整体的一部分」的观念,又与梅贺拉基于修复立场所言「文物保存专家处理旧唐卡时,纵使是最基础的表面清理,也是实难非易,因为这并非仅是技术问题,同时也是美学问题」不谋而合。

杭廷顿、梅贺拉所倡议的观念原则与方法,简言之就是:「以现代科技材料来保存唐卡,而同时兼顾唐卡的西藏传统形式与原有技巧」,成为近三十年以来西方保存唐卡遵循的方针。雪非尔于一九八六年与一九九一年,先后于《美国文物保存协会期刊》。已发表两篇相关论文,指陈唐卡修复的种种问题,其立论基础即在于将「装衬与画心视为唐卡不可分割的部分」。另一位巴黎保存专家迈可泰瑞尔更坚定支持西藏传统立场;他认为唐卡起草之初绘于画心背面的定位线、唐卡完成之后书于画心背面的真言咒语,同样也是整体不可分割的部分。一九九六年柏莉丝西尔﹝唐卡保存﹞一文,更明倡「敬重唐卡」:保存专家不仅要了解其工作的对象─「唐卡」创作的宗教本怀,并应以敬重之心来维护修复唐卡。意大利保存专家薛贺泽尼可斯于一九八八年在伦敦「远东艺术文物保存」国际学术讨论会发表﹝杜齐典藏唐卡装衬织锦的保存﹞一文,详细说明了这批唐卡装衬织锦的修复步骤。薛氏看法与雪非尔、迈可泰瑞尔及柏莉丝西尔稍有不同;薛氏以为,如果天地杆与装衬织锦必须拆卸分别修复,而修复后再缝合有技术上的困难,就未必一定再缝合,仅需将已经修复的装衬织锦等,置于画心旁边,一同展出,让观者体会原貌即可。此一「分离而同时展出」方式,还是顾及了艺术史学界的主张。薛氏也同意唐卡应尽可能维持原来的挂轴形式,并认同梅贺拉「修复唐卡,不失其原有柔软易收卷特质」。

「可逆性」与「无酸材料」也成为落实传统与科技兼顾的实际手段。这些新起的保存观念,在一九九三年柏莉丝西尔的﹝西方所藏唐卡的保存历史﹞可见一斑。
博物馆界运用科技以保存馆藏文物之风,兴起于一八八八年;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设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属于博物馆的实骏室。其后,大英博物馆与巴黎罗浮宫博物馆分别于一九二一年及一九三0年设立实验室,美国也约同时在哈佛大学佛格博物馆进行此类工作。至一九八0年代以后,博物馆附设文物保存部门、专业文物保存组织的设立,在欧美已为常态。在「唐卡保存」方面,阿姆斯特丹中央艺术科学研究实验室之外,其它如洛杉矶保罗盖蒂文物保存协会、洛杉矶郡立美术馆又物保存中心、伦敦国际历史美术文物保存协会、意大利弗罗伦斯比蒂宫纺织品保存实验室、印度拉克淖国立文化财文物保存研究实验室等,皆视唐卡的维护修复为重要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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